青藏高原钧日行6：30天融入高原

融入高原

冯 路 钧 

果洛州久治县城海拔3600多米，与西藏拉萨相近，无论在拉萨还是久治，这三十天总结我的高原反应特点就是俩字：稳定。

拉萨派遣会会议指南是这样提示的：“科学家们将海拔3000米以上称为高原，当海拔达到一定高度时，气候特点与平原明显不同，人到了这样的环境，体内必须进行一系列的调节，才能适应。拉萨的海拔约为3600米，氧气含量为平原的70％左右，大气压也较低，这是产生高原反应的主要原因。刚到高原，每个人都会感到不同程度的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等缺氧症状，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并不可怕，只要科学安排工作生活，1—2天就可以适应：1、初到高原，不宜急速行走，不宜做体力劳动，最好能用半天时间完全静养，第一晚上更要早休息、多睡眠；2、刚到尽量避免洗澡，防止因受凉而引起的感冒；3、多喝水，使体内保持充足的水分，晚餐不宜过饱；4、保持正常的心态，有高原反应不必恐慌，可视反映的程度而有针对性的治疗”。

咱们总结成通俗的大白话讲，就是说海拔超过3000米就算是高原啦，拉萨3600米这地方你吸一口气等于在内地吸0.7口气，所以呢就算你不生气深呼吸也没有办法照样还是胸闷、气短，嗯，就像你这快50岁的人严重一点儿就是呼吸困难，不过嘛正常的不要怕，一两天就过去了（这么快过去是不科学的啊大家记住一会儿我接着说）。怎么办呢，走慢点别干体力活儿最好先歇半天，第一晚别洗澡多休息防感冒（注意重点是防感冒谁不服也得服），晚饭别吃饱多喝水不行了就治，就是说怕也没用该治就治。

说着容易听了也明白得很，古人说知易行难，要不，您过来咱俩一起试试？

在试试之前，我问了一下百度百科，这下子我才知道西藏司法厅的良苦用心了，就是别说那么严重免得吓着你。看看百科采纳的国家卫计委医学科普传播网络编辑的词条是怎么说的：“高原反应是人体急进暴露于低压低氧环境后产生的各种病理性反应，是高原地区独有的常见病。常见的症状有头痛、失眠、食欲减退、疲倦、呼吸困难等。头痛是最常见的症状，常为前额和双颞部跳痛，夜间或早晨起床时疼痛加重，肺通气增加如用口呼吸”。看到没，这是病，要是早看到这个我就没那么紧张了。这个病的临床症状有这么几项：“①有头痛、头昏、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胸痛、失眠、嗜睡、食欲减退、腹胀、手足发麻等症状，②休息时表现轻度症状如心慌、气短、胸闷、胸痛等，但活动后症状特别显著，③有下列体征如脉搏显著增快、血压轻度或中度升高（也有偏低），口唇及（或）手指发绀，眼睑或面部浮肿等”。这就对了嘛，就是这么回事儿。

高原反应听起来越来越不舒服是吧，咱不说他了，咱说说高原适应，看看，一字之差听起来就中性多了。先从衣食住行日常起居说起吧，接下来再说说身心调整过程，看看我是怎么慢慢适应成高原体质的。

穿厚点

衣，穿厚点儿。春捂秋冻那是说的平原，在高原秋天也捂着点还是为好。别说是冬天，就是夏天来也要带足厚衣服，好好防护身体不要着凉而感冒。我来青海带足了寒冬衣服，青海律协看到有的律师衣着单薄特意给大家购置了厚实的秋衣秋裤和多功能防寒服，估计轻笑我行李太多的律师们现在不会再说啥了。带了就别闲置着，每天戴着棒球帽口罩裹着防寒服拎着公文包往返于宾馆和县政府的我，频频吸引路人目光，估计也是久治街头一景啊。上班第一天还没有出门，司法局副局长就敲门进来，说是州上来电话特意嘱咐要来看一看律师的反应情况，嘱咐要休息两天，我忙说休息就不用了，就是穿得厚厚的跟您比起来像是两个季节，俩人都笑笑：无妨。

 

食，吃少点儿。一是吃多了会累着，在拉萨时吃着吃着就喘上了，还得停两口儿歇会儿再接着吃；二是吃多了消化起来费劲，然后消化系统就提意见说消化不了啦干脆憋着吧要不就直接泄出去吧。饭吃少点不要紧，水要喝多点儿，没事儿端着杯子就喝水没毛病。初来乍到我就咳嗽个不停，一周过去了不见好转，想起各界男女、各界老少的嘱咐，紧张的我赶紧跑到医院看医生，一个小伙子鼓捣着我老半天，说你这没大事儿就是天干地燥的要多喝水想当初我刚上来的时候半年拉肚子你这算是好多了……于是我拿着一般来说给孩子们开的急支糖浆和消炎药吃上以给自己点心理安慰，同事们知道了以后估计是默契了一把，年轻人没事儿就跑我办公室来倒水，说起来满满的感激。

 

住，暖和点儿。来这儿三十多天到现在我还住着宾馆，虽说是久治县的旅游宾馆，可是这个宾馆没有三餐，每天推着小车整理房间的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小车推过来楼道里响起小孩儿的声音就让我想起九十年代结婚前住过的筒子楼，蛮亲切的感觉。这儿的宾馆房间还没有前台那儿暖和，天天笑眯眯的前台姑娘说她那儿地暖管道多；不知道是县城白天不对宾馆供暖还是宾馆自己特殊调控，前台笑眯眯的姑娘笑眯眯的告诉我县城集中供暖要在晚上十点以后，有一天我就在楼道里转悠找那个暖气开关一个个试着看是不是关着呢，然后就放弃了，就在房间里把自己裹得厚实一点蒙着被子去冻得咳嗽着去失眠。

 

行，走慢点儿。原籍青海的百盛所同事吴建军律师临行前嘱咐说，到那儿以后一切要慢下来，走路要慢下来，说话要慢下来，开庭也是慢慢的说……开累了就休庭歇一会儿，我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但也没把其他话当真，到了高原就知道了，慢，必须得慢，你想快也快不了啊，快了直接就喘上了。司法局办公室在四楼，上到二楼没压力，到三楼前开始喘，我就二楼半缓一会儿，三楼再缓一会儿，为啥，憋足了劲儿一口气上四楼省的让同事们看着停在三楼半献丑，然后故作镇定哆嗦着取出名片盒子里那把钥匙，开门进屋接着喘。

前面把衣食住行分着说完了，下面就总起来说说日常起居的吃饭睡觉。刚来前十天基本是泡面，估计这咳嗽的毛病跟十天泡面的推波助澜关系密切。第一个周末我兴高采烈的买了电饭锅、挂面和蔬菜，还在青藏律师群里迫不及待的晒了我的采购成果，晒了我的煮面过程，后来就没再晒我的吃饭过程，生的，我吃起来感觉不怎么过瘾，吃到最后才发现面是生的，现在知道了没有高压锅是煮不熟的，想来要是提前告诉我那是煮不熟的生面我估计吃不下去，或者说是别人煮好了面让我吃估计也不好咽下去，也就是自己急于享受自己的烹制成果才那么狼吞虎咽的。后来联系到县扶贫办的食堂特别合我胃口，于是又不顾高原节食的训条放开吃川厨儿的美食，于是又是辣婆婆烧饭推波助澜……就这么干咳了一个月一直到现在，中间过程实难名状，本来胸闷气短睡不好觉，这一咳就咳成了睡不着觉，于是就开始变换睡觉方位和房间家具位置，嗯，睡不着觉不能怪我都得归责于桌椅板凳摆放位置不佳，摆弄完了还是睡不着觉，看来这事儿跟风水没关系，干脆不睡了爬起来写公微玩儿，磨叽到天快亮的时候总得给点面子让睡一会儿吧。哦，那个变换睡觉方位有意识主动的时候少，大部分是无意识迷糊的时候比如说一觉醒来睡觉方位就变过来了，默念《华严经净行品》文殊菩萨的圣教：“以时寝息、当愿众生、身得安隐、心无动乱”，愿天下人都能睡个好觉吧。

 

生日理个发

 前面说了，身体反应始终是稳定的，就是说一到高原身体就被闷在那儿开始进入上边说的高原状态，没有突然好或者突然坏的剧烈波动，始终在那儿闷着，闷到没有感觉到被闷着。一周过去了，慢慢体会到原来头是晕的、关节是酸麻的；两周过去了慢慢体会到胸是闷的、气儿是不够用的；三周过去了，体会到脉搏是咚咚急促跳着的、想起来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腹胀的是无处安放的；就慢慢学会了张大口主动深呼吸，慢慢体会到了走路快与慢的身体不同反应，总之身体不再闷着了，正常感觉苏醒了开始听指挥了，气儿也顺起来了，23号周三那天正满一个月，晚饭后从食堂出来心情很好，一曲映山红脱口而出，“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嘿，字正腔圆，我很满意。要知道我在第三周培训讲课讲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是要吸一口气才能说完一个句子，而且是前半句声音大后半句要挤出声来的，一天一个样儿，我很满意。

最后说说心态，抱着融入高原而不是适应高原的心态，与高原不分彼此而不是一分为二的互相适应，会持久性的安定下来。我们河北志愿律师团里海拔最高者当属4300米果洛州玛多县的律师，小伙子在拉萨反应就比较强烈，很担心能否适应比拉萨还高700米的玛多县，到玛多的第一天就开始输液吸氧，大家都劝他赶紧下来吧，我因为比他晚走两天就说好了在西宁等他，等到晚上他居然说没事儿了。细问缘由他解释说，来的时候河北律所、律协、省厅领导那么多人都寄予厚望，到这儿来局长陪着看病吸氧备受关心，这么回去实在是脸上挂不住，心一横居然反应症状也慢慢减轻了。

在身体反应上不能忽视自己，但是在心态上不能纵容自己，得有一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在拉萨我的反应比较强烈，从西宁再上久治，我心里也有畏惧担忧，但横竖都是一高，那就不如站直了走上来。抱定这样的心态，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反应程度居然明显比拉萨轻缓一些。前边说了高原反应不是一两天就能过去的，要给身体一个月的适应过程，同样心态上也要给一段时间的适应过程。我的经验就是无论身体如何反应，知道这是必经阶段了就不用为此日思夜想，只是要关注反应程度别超过一定限度就可以了，来久治一个月我去过三次医院，小问题早解决以免发展下去扩大影响。话说回来了，关注不过来也不要紧，知道自己关注不过来就行，闷着就闷着吧，总有醒的时候。

就这么一个月过去了，除了上班吃饭完全就是一个人独处，再加上又习惯用心关注自己，不免就变得有些敏感，与亲朋好友交流起来就出现些小题大做的事情，好在大家都不跟我一般见识，中学同学微信群里热议老冯这是怎么了之后得出结论说原来是缺氧脑子不好使闹得，等他下来咱们再说……我说等我下去先啥都别说了据说还有醉氧反应，氧气突然太多人也受不了不信你这口气吸进去了不让你停下来接着再吸0.3口试试，让我先醉两天再说。

歌里说“高原美啊高原蓝”，还说“高原上那朵蓝她是阿妹的衣衫”，后来我看了这首歌第一句唱的是“人都说高原高、人都说高原险”，这就是高原的高险与浪漫的两面性。来高原旅游一段时间不是大问题，身体不适那叫高原反应；在高原工作与旅游不同，高原反应那就是病。与当地藏族干部聊天说起汉族干部来高原工作，听得出他们内心是充满感激和钦佩的，因为他们最清楚内地干部长期工作在高原的身体情况，这种情况影响的不是一时，而是一生。

好啦，就说到这里吧。来这儿一个月没出去逛，只在四个周末每周选一天正午阳光大好时间花一两个小时走了走久治县城四个方向，以后有空了咱们聊一聊打群架的狗儿、或结伴儿或单飞的禽，还有跟在我身后发出汽车发动机不断轰油门那种声音的低声咆哮藏獒、冲我飞奔而来拦在脚前汪汪狂吠哄了好半天才走开的小狗，还有在大街上悠闲散步的牦牛，还有绚烂的夕阳、深邃的雪山、湛蓝的晴空……

补一句话，在这儿工作劲儿头足着呐，用那句行话讲就是“缺氧不缺精神、缺氧不缺干劲”。来这儿旅游的亲们呢，明年春天随时可以来，说过了高原反应对旅游者来说没啥，权威信息是这么说的：“经吸氧、或适应1～2周、或转入低处后症状或体征明显减轻或消失”。

久治县这里有个年宝玉则国家地质公园，巴颜喀拉山脉地质结构，青海省旅游部门是这么说的——“天神的花园”，来了您就是神仙。

嗡嘛呢叭咪吽，扎西德勒！

——记于藏传格鲁派燃灯节于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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